【独家专访】新加坡部长谈18亿洗钱案：绝不轻饶！保持开放同时预见“苍蝇会飞进来”
涉及18亿元的洗黑钱案逮捕行动提升了新加坡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声誉，同时发出明确信号，也就是新加坡不容许违法行为，也绝不轻饶任何滥用制度的人。
新加坡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（龙国雄摄）
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9月6日接受《联合早报》专访时，就近期洗黑钱案带来的冲击，包括是否打击新加坡作为领先金融中心的形象，以及影响开放贸易政策的立场等课题发表看法。
尚穆根说，这是新加坡历来最大的洗钱案之一，超过400名查案人员在一天内逮捕10人，案件涉及一个大型犯罪网络，查获资产总值近18亿元，金额料还会增加。
他指出，根据全球金融中心指数（Global Financial Center Index），新加坡是在纽约和伦敦之后、世界排名第三的金融中心。
金融业占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的14%，聘用约20万名员工，为国人制造大量好工作，对新加坡至关重要，也对许多行业的增长很关键，比如法律服务业和工业发展。
“我们得非常严格，确保没人滥用我们的金融制度，或把新加坡变成洗黑钱的天堂。”
他也说，作为一个可靠、监管健全、有善治和强大法治的国家，新加坡须维护声誉，而身为领先金融中心，新加坡的开放贸易政策和紧密联系的金融基础设施，也意味着合法或非法资金都会流入。
“想象一下，如果银行无法与其他银行互通，无法接收资金，或者须等很久才能收到钱。作为一个金融中心，就完蛋了！”
新加坡推行开放贸易
难免出现犯罪行为
但也因为开放贸易政策，犯罪行为可能会出现。尚穆根比喻道：“就像一条主要快速公路，一些不法之徒也会使用……他们会想方设法，用不同和相当复杂的方法利用它，把一些非法交易和多个合法交易混在一起，让你难发现。世界各地的金融中心，包括伦敦、香港、澳大利亚都出现类似情况。”
尚穆根引用中国改革开放领导人邓小平的话，“当你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，要预见一些苍蝇也会飞进来”。
“这是极为睿智实用的话。你想关窗？不可能吧！窗户须持续开着。我们的金融中心得像个金融中心，把钱转来新加坡必须是件容易的事。窗不能关，否则合法资金进不来，也让正当生意人难做。”
他强调，新加坡须明达事理。“最终当你成功，成为主要的金融中心时，许多钱涌入，一些苍蝇也跟着进来。问题是，要怎样保持开放、让体制变得容易的同时，试着去捉苍蝇？这不好办，但人人都应竭力做好它。”
尚穆根指出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已实施反洗钱控制措施，但基本上银行必须是第一道检查防线。
有舆论指新加坡洗黑钱活动已存在多时，过去是印度尼西亚人，如今是中国人。
针对新加坡洗黑钱活动是否升级，尚穆根说，严格的法律会减少罪案，但不代表罪案不会发生。
“千人皆可行得正，唯独一人走歪路。你可以制定严格法律对付洗黑钱活动，可保持警惕，设法侦查然后对付，但不代表不会有人尝试洗钱。”
以18亿元洗黑钱案来看，他认为当局的取缔行动加强了新加坡的声誉，因为采取类似行动的国际金融中心屈指可数。
“全球有数万亿元在流通，不是所有钱都干净。你见过多少次这样的执法行动？国际期刊文章说，赃款四处流动，你看到立即的行动吗？
“事实上，我们掌握准确情报后采取行动，这是发出了明确信号，新加坡是不容许你胡来的地方，我们一定会对付滥用制度的人。”
尚穆根：不做违法事无须担心受牵连
在新加坡的外国人如果拥有正当业务，把合法资金带进新加坡，不做任何违反新加坡法律的事如伪造文件，就无须担心受洗黑钱案的牵连。
尚穆根表示，理解居留新加坡的一些外国人可能会有所担忧，但强调必须从实际情况来看，了解当局在这起案件中为何采取行动。
以18亿元洗黑钱事件来说，有一群人疑涉及与诈骗和非法网络赌博有关的海外犯罪团队，在新加坡涉嫌洗钱。
“基本上，如果你在新加坡做任何违法的事，或是在海外做非法勾当，再试图在这里洗钱，我们就会采取行动。例如，如果你企图通过买卖奢侈品、非法赌博、开空壳公司洗钱，一旦被发现，我们当然会行动。”
他指出，新加坡是主要的金融中心之一，多年来，不论是来自中国、东南亚、欧洲或美国的生意人，都为新加坡带来大量资金。只要是合法业务和资金，当局都不会采取行动。
尚穆根否认王毅寻求协助
逮捕涉18亿洗钱案者
中国外交部长王毅2023年8月10日在新加坡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访问，8月15日这10名洗黑钱被告落网，有人因此猜测王毅是否寻求新加坡的协助逮捕这些人。
2023年8月11日，李显龙总理（右）在总统府与到访新加坡的中国外交部长王毅会面。
针对这点，尚穆根斩钉截铁地说告诉《联合早报》记者没有这回事，并指这类舆论荒谬，“（中国）外长来访和这些逮捕事件绝对没有关联”。
他指出：“了解新加坡的人都会知道，我们不会屈服于任何国家的这种压力。仅仅因为一个国家说要逮捕某某人，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去捉人。”
只要事件本身在新加坡是违法的，而且已经发生，当局就会执法，不管别人怎么说。
尚穆根也说，当局对18亿元洗黑钱案的调查持续了多个月，当中包括要调查已被控的10人，确定他们在新加坡的违法行为，以及追查如此庞大的资产来源和洗钱过程，根本不可能在几天或几周内就追查得到。
本案有可疑交易报告、金融机构提呈的报告，警方得根据不同的信息和各方面的情报进行调查。
尚穆根说，案件经全面调查后，证据必须在法庭上站得住脚，而不是内政部或警察说“我们逮捕你”就算数。
“我们已经为此努力了很多个月，与这名外交部长的访问无关。要查明犯罪行为、追查资产和资金，都需要很多时间和心血。”
针对新加坡当局侦查此案，是否也寻求其他国家，包括中国的协助，尚穆根表明不会透露调查详情，但当局已竭力在包括新加坡以外的地方搜寻可能资料。
“我们开展调查不是应外国或其他人的要求，也不是因为外部压力，而是因为有理由相信这些人在新加坡犯了法。”
18亿洗钱案扣押资产
将与其他案件处理方式一样
另外，他指出，扣押的资产和其他案件的处理方式一样，在案件结束后，将由法院决定如何处置。
尚穆根也说，被告一旦治罪，将在新加坡服刑，服完刑期后遣送回他所持护照的国家，或被送回跟新加坡有引渡协议的国家。
中国目前跟新加坡没有引渡协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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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傅丽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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